由下而上建立值得人民信賴的司法

土木系教授王隆昌|遇見素昧平生的人,看見不一樣的世界

闖進生命中的「這些人」

在和王隆昌老師訪談的過程中,他告訴我們這件事始於一些「素昧平生」的人在害他,而在獄中也遇到一些「素昧平生」的人,現在也有許多「素昧平生」的人在幫助他,這些人是只待在研究室時不會有機會遇見的,就是因為這次協助政府評選而延伸出這麼多事。現在的他希望知道那些人為什麼害他,也感謝在獄中的相遇讓他看到不一樣的世界,更是感謝這些願意為自己平反申冤的夥伴,因此我們要寫下這些平淡卻又特別的故事。

平凡的生活 因為一場評選而打亂了節奏

王隆昌老師從16歲就開始在台北工專(今台北科技大學的前身)唸書,畢業後仍繼續留在北科大教書、做研究,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地方。在訪談時,從老師的言談中透露出他以北科大為榮,更是把教書和做研究放在人生中的第一位,即使住在學校的對面,但比起跟家人相處,更多的時間是在研究室度過,老師也跟我們分享他即便平時工作繁忙,但假日還是會抽出時間跟老婆還有小孩一起度過家庭時光。王隆昌不僅是一位教授、學者,也是一位父親,這些身分已經足以讓他忙得暈頭轉向了,怎麼可能還有時間和根本就不認識的汙點證人吃飯呢?

老師還提到,他從小對金錢不敏感,有一次媽媽請他跑腿,他卻把所有的錢都給了飢寒交迫的街友。婚後薪水也也都是交給妻子,她對理財有興趣且擅長,因此家中的財務都是由妻子管理。「對我來說,錢夠用就好了。」這是老師的金錢觀,對於這樣秉持著淡泊名利人生觀的老師,竟被指控收賄,這是老師意想不到的事情。

當初老師去當評委,只是想藉著自己的專業幫政府選擇合適的建商,卻沒想到這是一場風波的開端,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竟說和自己吃飯還有行賄,針對汙點證人說的時間老師都能提出不在場證明,法院卻僅相信汙點證人的片面之詞,既荒唐又沒有邏輯。「這件事顛覆了我的價值觀,我對法律不了解,但我從小接受的教育是法律應該要保護好人」老師無奈的說著。這件事讓老師對司法感到失望,不過他還是相信沒做的事就是沒做,社會一定會還他一個公道。

看見不一樣的世界

在訪談的過程中,王隆昌老師告訴我們他在服刑時有很多特別的回憶,他在獄中雖然身體不自由但是心靈跟思想卻特別自由,也有更多時間留給自己,因此也會請家人寄一些雜誌讓他在裡面繼續進修。因為監獄很少會有「教授」的出現,使得耳聞此事的花蓮監獄附屬正德學校裡的長官詢問老師有沒有意願來幫助這些誤入歧途的學生,一生為師的老師便義不容辭地答應。

獄中許多人看到老師的讀物便想借來看,但只有一個年少時不懂事的殺人犯看完後向老師提出問題,雖然在老師眼裡那些問題十分基礎,但他發現眼前的青年是如此有求知慾便回應了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問答中,那位青年希望老師收他當學生,不過老師要求他:「除非你戒菸否則我不會收你當學生的!!!」,沒想到那位青年馬上就向身邊其他獄友大聲說道:「不准再找我抽菸了!」,他之後也確實沒再抽菸了,這讓老師十分佩服他的決心,原來一個看似玩世不恭的年輕人可以為了學習把抽了好幾年的菸戒了,老師因此將他收為學生,在獄中教導了他微積分、統計學…等讓一般大學生頭痛的科目,他也是努力的吸收這些知識,甚至考上國立空中大學,讓該名學生脫胎換骨,這或許是兩人在入獄時從未想的場景吧。

老師跟我們分享一個特別的故事,一位在獄所因個人魅力而擁有許多朋友的大哥,是個才疏學淺的人,因此寫假釋申請書時請老師給他建議,老師也因為兩人曾一起散步且對方向他請教過唐詩三百首,在一天一首詩的過程中兩人也漸漸熟識,老師提到如果大哥願意誠實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他的話才可以幫他的申請書出謀劃策。兩人因此在閱覽室進行討論,大哥在此時把埋藏在心中的故事說出來,把這些年ㄍㄧㄥ住的神經放鬆下來,在述說的同時變成了一個柔情的漢子,更在和老師聊完後,一個人在閱覽室流淚,久久不能平復。

獄中的生活以及這些原本不會有交集的人,讓教授看到不一樣的世界,不論是改過自新的殺人犯,或是打開心房的大哥,亦或是其他獄友都是因為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才讓原本平行的眾人在各自的生活中留下一道絢麗的回憶。

堅持下去才有機會看到希望

我們有問老師一個問題「司法讓你失望,是什麼原因讓你願意繼為自己討回公道?」,老師是這麼回答的,最主要是因為對家人過意不去,其次是司改會還有自己的學生還沒放棄平反,所以老師還沒有放棄。他也說很感謝司改會的幫助,明明只是素昧平生的一群人,卻願意相信並幫助自己。曾被老師教導過的寶貝學生們熟知老師是重視品性的人,因此因此用自己的專長尋找證據,甚至有人因為不懂法律但又希望可以從法律方面協助老師而去考取律師執照。同時因為透過介紹而認識的司改會希望可以幫含冤入獄的王老師平反,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直到老師假釋出獄仍沒有重大進展,但老師以及他身邊的人也絕不輕言放棄,期待能在未來可以平反。 

這件事現在要再度被大眾關注是不容易的事,除非能成功提起非常上訴,才有可能成為輿論的焦點。老師用生命去體驗的痛,時間讓傷口結痂,只是每每想起傷口時,看到醜陋的傷疤仍隱隱作痛,希望這片名為「平反」的藥布可以趕快送來老師身邊,讓那深痛的傷痕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