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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旺天光系列講座側記|看見那些,不被人看見的

「海旺天光-邱和順被遺忘的32年」展覽,即將於阿順的家鄉——竹南鎮,在展覽正式開幕前,我們邀請到先前成功平反冤案的鄭性澤擔任講者,阿澤這次希望以自己多次被宣判過死刑,長期籠罩在隨時被槍決的恐懼經驗,來代替阿順說出痛苦不堪的監所生活。另外這次的講座也邀請到法律白話文的資深編輯,蔡孟翰律師來分享網路媒體如何以深入淺出的文字來讓社會大眾理解冤案,並讓更多人來關注阿順的案子。

「海旺天光」竹南場的前導講座第一場,是由廢死聯盟的實習生-王昱翔擔任開場主持人。昱翔首先提到,在冤案救援的過程中,訴訟上的努力是一回事,在訴訟之外要如何讓大眾看見這件冤案,一起來聲援又是另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要如何讓法院看見此案的問題點,願意重新審視當初錯判的可能,也是另外一段漫漫長路。

在一件案子宣判後,社會大眾對案件的關注可能僅止於此,王昱翔提到,死刑犯在判決確定後,並不會那麼快就執行,因此他們可能在看守所一待就是數十年光陰,這些日子裡,他們在看守所的生活場景相較於一般受刑人而言,更是不被人所看見。

「一般社會大眾會認為法律是公正的,有多少證據判多少罪,但是實際上有許多不為人看見的盲點,就像陸正案中沒有找到屍體也能判邱和順死刑定讞,司法制度並不是這麼理想。」

—鄭性澤 冤案當事人

冤案當事人鄭性澤曾被宣判過很多次死刑,阿澤表示,在等待執行的過程裡,外界看不見看守所所的晦暗,也不會知道被羈押長達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死刑犯要面臨的是什麼樣的問題。不到兩坪的狹小空間,卻容納了兩位以上的收容人,同時要面對無法下工場工作所導致的經濟困境,佩戴腳鐐帶來極度的不適,以及來自其他收容人的歧視眼光。阿澤也說,比起一聲槍響,這些不人道對待的生活,對死刑犯來說才是真正的處罰,有不少人因此寫信懇求法務部長早日執行以求解脫,離開這毫無眷戀的世界。

當時鄭性澤的案件因為牽涉到一位警察的性命,在龐大輿論壓力與速審法的規定下,法院當時在審判從未採信過任何有利於被告的證據,檢察官也是自始向法院求處死刑,於是本應嚴謹審判的案件,卻只花費四年多就匆匆定讞,實為嚴重違反人權的表現。阿澤提到,自己的案子嘗試過眾多救援管道,監察院也提出報告指出辦案過程具有瑕疵,然而媒體沒有報導,外界也不會知道這件冤案,更不會理解當事人在看守所中受到的屈辱。

法院不採用對被告有利的證據,就會使其愈加沮喪,因為不管法官怎麼寫判決書,都具有法律效力,只要法務部長簽署執行令,可能在一夜之間被告即含冤而終,無法獲得平反。阿澤揭露自己到現在為止,只要聽聞有人被槍決的消息,都還是會回想起,當時在心中不斷模擬被帶上刑場的情景。他最後說到,「每一件平反的案件都不是那麼容易,不單只是法律人,還需要很多倡議團體、學生志工的努力,才能讓更多人看見。我曾經也是一個死刑犯,所以想讓更多人知道邱和順的生活,和那些不被人看見的東西。」

「冤案對一般人來說,就像外星生命是否存在的問題,大部分人都相信它是真實的,但沒有人認為會出現在自己的生活周遭,而我們就像幽浮研究學會,需要讓大眾認知它的存在。」

—蔡孟翰 法律白話文運動資深編輯

蔡孟翰律師說,法院在審判案件時,包含了認定事實與適用法律兩個層次,前者往往是最困難的,因為我們總是只看見案件中令人髮指的行為,不去認識被告行為前後的處境,而這樣去脈絡化的理解時常造成冤獄發生。雖然適用法律是屬於法官的工作而相對容易,但是刑事責任是國家高權課予人民的責任,法官在審判時更需要採用無庸置疑的證據,並嚴守無罪推定原則,以防冤案的發生。然而時至今日,我們卻仍盡全力為阿順的案子做出各種倡議行動,期待獲得更多關注。

回到社群媒體的角色,蔡律師也提到,法律白話文運動積極的做到讓大眾理解,「法律是什麼」與「法律應該是什麼」的層次。過去受吸引的主題多為前者解釋法律在生活裡扮演的角色,而在網路文章被較多人接受,並累積一定的聲量後,他們開始去分享一些值得深省的議題供大家討論。蔡律師認為,這些文章有效地讓大家認識到,一個議題擁有多重面向,是立體而非平面的,當我們保有自己立場的同時,願意去接受不一樣的觀點,這才是最好的萌芽。

一般人對於冤案總存有距離感,雖然知道有機會發生,然而每當出現重大刑案時,反而會傾向認為是被告的問題而非冤案可能。大家會認為自己可能成為被壞人攻擊的受害者,而比較不會去想自己也有可能成為司法制度的受害者,冤案好像是個遙遠的存在。聲援冤案的人常被認為是異端,大眾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想要幫助壞人,但其實大家對於冤案是有同情心的,不過要如何讓潛在的同情心在面臨到個案當下,願意同意它是一件冤案甚至做出行動,才是我們需要努力的方向。

作為法白資深編輯的蔡律師,這次以媒體宣傳的角度切入冤案的倡議,從大眾認知到冤案是實際存在的事實開始,進而逐步吸引更多人關注冤案的消息,集結有平反冤案理想的夥伴投入救援行動,不管是在法庭上,或是法庭以外的聲援,都讓冤案當事人得以盡早回到原本的人生。他最後提到,「身為一個社群媒體,應該要一直 去做分享,與不同領域的人說明冤案是一直存在的。要先讓他們相信有這件事存在,再去想要怎麼推廣,我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