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來源／臺左維新

那是個騷動不安的月份，2014年3月立法院花30秒鐘審完服貿協議的草率過程，讓社會各界驚駭不已。一群以學生為主的民眾，以佔領立法院的行動抗議黑箱服貿，展開了後來被稱為「太陽花學運」的抗爭行動。

太陽花學運的過程高潮迭起，惟浪潮已過，是非成敗留待歷史評斷即可。如今需要大家關注的，是在燦爛陽光背後，幽暗兇暴的3月24日凌晨。

政府始終相應不理

現在的行政院中央大樓，過去曾經是「台灣省行政長官公署」的辦公大樓。1947年2月28日，就在這棟大樓的門前廣場上，人民集結請願示威，卻遭公署內衛兵開槍掃射，造成多人傷亡。歷史像是開了一個玩笑，相隔67年後的2014年3月23日夜晚到3月24日凌晨，國家又在同樣的地方，以暴力的方式面對人民的怒吼。

相信324晚上很多人都夜不成眠（不過事件主角行政院前院長江宜樺倒是自稱晚上1時多就睡著了）。無論政治立場為何，贊成佔領行政院的行動與否，新聞中一幕幕群眾遭武裝警力揮舞著盾牌警棍強制驅離，被打得頭破血流的畫面，都令人震驚不已。當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人民是國家的主人，當國家反身以暴力與人民對立時，身為主人的人民有權探究事件的真相為何。但是228事件的真相至今未明，324行政院暴力驅離事件的真相亦復如是。政府面對人民探求國家暴力的真相時，態度卻是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相應兩不理。

相應兩不理的態度，呈顯出弔詭的情境。前立委周倪安質詢警政署前署長王卓鈞，問打傷她的警察一直沒找到，「你是不想找，還是能力很差找不到？」王卓鈞竟答：「我的能力是不太好！」一張324警察揮舞警棍的照片，相貌清晰，且在各網路及媒體上廣為流傳，但至今查無此人，儼然變成靈異照片。

「有真相才有和解」

部分當晚被暴力相向的民眾，認為警察以暴力驅離和平抗議群眾是不合法的，因此對施暴警員乃至於指揮鏈上的方仰寧、黃昇勇、王卓鈞及江宜樺等人提起刑事自訴，希望能透過司法程序，追究相關人等的責任。但2年時間過去了，自訴案件仍舊為了程序問題在各級法院之間來回擺盪，成了「案球」，尚未針對警方當晚使用暴力驅離是否合法一事，進行實質審理。「被告們」倒是有人獲聘為總統府資政同時去美國當訪問學者，有人退休、有人高升。司法機關對於國家暴力的真相與究責，顯然無能為力，甚至不願觸碰。

那麼行政機關又做了什麼？根據立委顧立雄在立法院質詢內政部長陳威仁的結果看來，目前為止沒有官方調查報告，只有「沒有發現違法」這幾個字。但是，沒有調查報告，連當天是誰下令「限時」驅離、誰指揮部署警力、誰使用暴力手段、什麼暴力手段、為何使用、誰受傷、傷情如何等，都不清楚的情形下，「沒有發現違法」這幾個字，只是自欺欺人的咒語。

轉型正義有個重要的原則，就是「有真相才有和解」，理由在於，沒有真相，無從究責，自然無從和解。總統當選人蔡英文多次強調轉型正義的重要，筆者希望新政府能先從324行政院暴力驅離事件的真相調查開始做起，同時也希望法院能夠發揮司法人員應有的道德勇氣，公正地依法追究違法公務員的責任；國家暴力的真相不容政府迴避！

※ 本文刊登於蘋果日報